專訪黃妍 為腦退化婆婆譜〈無聲浪〉

「聲音有浪無意地沖向耳朵

彼此有話卻不懂人的衰老或變幻時
像密碼 若無線索
只好留下困惑」

兩年前文青唱作歌手黃妍（Cath） @cathinwong 寫下〈無聲浪〉，記錄了她婆婆患上腦退化症後和她相處的經歷。

▍　被偷走記憶的婆婆

「當時我很不開心，因為婆婆忘記了我是誰。」被偷走了記憶的婆婆甚至以為面前的孫女是社工。Cath問婆婆：「你知道我是誰嗎？」。婆婆答不上來。

「我是黃妍。」黃妍說。

「黃妍是個小學生。」

事實上，當時的Cath已經是大學生，但錯亂的記憶把婆婆停留在Cath的小時候。

感到錯愕和難過的Cath，凝視著眼前的婆婆，忽爾感到陌生。起初的時候，Cath感覺和婆婆的對話對不上頻率，婆婆活在自己幻想的時空和世界中，彼此在交錯的時空對談，卻接受不到彼此的信息（message）。

近年婆婆的病況嚴重了，最近連自己的兒子也認不了。Cath看見舅父的難過的神情，使她回想起當初婆婆認不到自己時相若的感受。現在她不想再次接受這個感覺， 因此當每一次遇見婆婆的時候——「黃妍」，她也會向婆婆自動報上名來。

▍　嘗試進入婆婆的世界對話

兩人的對話像對不上頻率，難以理解，又留下困惑。但Cath學習到，即使如此，她也會有耐性去聽她說話，聆聽她當中的故事，扮演故事中的情節與婆婆對話。

有一次婆婆對Cath說，李嘉誠欠下婆婆的債。Cath配合婆婆回答道：「係咩？點解李嘉誠會爭你錢嘅？ 點解李嘉誠會借你錢？」即使不明白婆婆的世界，Cath仍選擇代入她的世界中與她對話。

雖然不知道婆婆能理解多少，現時Cath仍會堅持跟婆婆聊天，和分享自己的近況，而婆婆亦會很有耐性地聽。　

▍　藝術創作關注腦退化及照顧者

除了〈無聲浪〉外，Cath亦參與了關注腦退化的「記不起一個人，哼得出一首歌」藝術社區計劃，擔任創作歌曲〈漫漫舞曲〉的歌手。

歌詞描寫，青春蒼老就如雨水循環之愛。腦退化患者循環像小孩一樣，不善言辭、不良於行，同樣重要的，是照顧者的陪伴。

Cath留意到近幾年多了如「記不起一個人，哼得出一首歌」，以腦退化作主題的的歌影創作計劃，使公眾更了解、關注和認知這個病。更多的認知能減少對病症未知的恐懼及錯誤的對待方式。例如當認識到病患的苦痛：「Suffering（受苦）的人其實好慘，她們的回憶被偷走了，但本應不是如此……」當有所認識，便不會作出如開玩笑般的言語傷害。

此外，除了病患以外，身邊的人同時也承受好大壓力，因為照顧者往往是被忽略的。因此，Cath希望大眾無論對病患者還是照顧者，都可以多一份包容和耐性，這會為她們帶來很大的幫助。

▍　身後有人可讓你依靠

「專注在你目前 依靠在你身後人」

〈漫漫舞曲〉中，這兩句歌詞對Cath來說最為感動。

她說，病者的世界已經不是我們看到的世界，連時空也可能錯亂；她們亦會常常擔心或不安。不過Cath希望她們專注目前一刻：「先享受當下，見到開心的事便笑，眼前有美食就吃……不需要感到或擔心，她們身邊有很多人、好多屋企人陪伴著你。」Cath表示，如果能讓她們聽得見，很想讓她們知曉：「你可以依靠，身後有人。」

或許黃妍和婆婆的頻率並不合拍，然而她仍可作婆婆的身後人。

文：J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