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錫為:神學教育淺見:本土化神學教育前途茫茫

香港神學教育要討論的問題,是本土化還能走多遠?可是有些關心神學教育的人,好像不在現場,竟然又再提出要本土化的倡議。

五十年前香港的神學院不是已經本土化了嗎?本地的老師,教本地學生去做本地教會的傳道人。這樣還不夠本土嗎?是不是應要求神學院教本土神學呢?因為大部份神學院沒這一科。

不過,本土神學不是神學院教的一堂課或一個科目。它是教會正在做的事的神學理念。

本土神學不是空中樓閣,它一定是「落地」的,是在人身處之地,和地上生活的人息息相關的,所以叫做「本土化」(contextualisation)。本土神學不是神學命題,它是生命的敍事。有上帝的群體在身處的地方實踐信仰,那裡就有本土神學。先做後談。光談不練,或空談卻不能落實的神學還「未化」。

亞洲神學有哪些?有「水牛神學」,是日本神學家小山晃佑去泰國宣教的神學反省。韓國有「民眾神學」,台灣有「鄉土神學」,日本有「上帝之痛神學」、「以馬內利神學」。這些神學都不是談出來的。

民眾神學發軔於1980年韓國光州事件,鄉土神學萌芽於1970年代台灣的家鄉和人民的主體自覺。如果不知道這兩個時間發生過甚麼大事,請上網查一查。香港又有甚麼本土神學?「復和神學」算是嗎?

面對1997的挑戰,1983至1988年楊牧谷牧師寫了共四個版本的「復和神學」,提出教會更新和本土神學的進路。可惜的是書寫得太早,他也死不逢時,如果他在那些日子曾和香港人齊唱過《哀歌》,和離散的群體對過話,他會怎樣「閱讀」和「想像」香港的本土神學呢?

其實,香港人在借來的時間、租住的地方,早就有本土神學的思考,由「出埃及」以至「離散」,不住有人身歷其境在做著神學,都離不開身份的危機和認同的掙扎。不要以為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難民教會」是建立在「神學沙漠」裡,他們也討論過「本色神學」。「本色化」不是神學家在神學院裡的「腦震盪」,而是他們脫離母體時不想剪掉的臍帶,延續他們的使命。不過,一代過去一代成長,是土生土長的一代,香港經濟起飛了,教會落地生根了,在「本土意識」的土壤上吸收養份,長出真正的「本土神學」。

我理解的本土神學不是建構神學的思想進路,而是踐行路徑,往往是基督的追隨者在有血有肉的處境中,流著淚淌著血闖出來的,如民眾神學,如鄉土神學,如沃弗的克羅地亞的「擁抱神學」。

實用神學不是那些「做教會」的技術,而是神學的實踐。神學教育的目的是培養做神學的人,他能以聖言閱讀民心世情,他敢於進入人群之中,在教會裡面,繼續去做神學。所做的神學,就叫它做本土神學吧!教人那樣做神學的,就是本土化神學教育。

今時今日,本土化的神學教育前路茫茫,要小心翼翼,避免誤踩地雷。在教會中國化的勢頭之下,本土化的空間愈縮愈窄,本土神學變得政治不正確。某些香港切身處地的議題,不能當做沒發生過,可能要留給那些離散的群體去討論。但既然離散了,仍算是香港本土神學嗎?

今天談神學教育要談教育些甚麼人繼續去做香港的神學。這才是香港本土神學教育的真議題。

(轉載自作者FB專頁「教會這江湖復刻版」,為神學教育淺見系列之七,其餘文章請見作者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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