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豐：是填詞L的故事，亦是追夢L的故事

《填詞L》，一套寫實追夢小品電影。寫實，因為它是導演黃綺琳個人經歷改編而成；追夢，講述一個自中學起便想成為填詞人，屢敗屢戰也要入行的故事；小品，作為一套導演與監制自資的本土電影，規模肯定不及合拍片和大製作。電影以「廣東話填詞人」這冷門職業作主題，如不少影評人所言，有先天觀影門檻，未必太多觀眾感到興趣。但我看完後，深深感受到《填詞L》不止是一個填詞L的故事，亦是許多追夢L的故事。本文談的追夢，是指不像一般人「正正經經搵份工」，而是嘗試將某項興趣化為職業。這項興趣可能是填詞、唱歌、跳舞、繪畫、玩音樂、畫漫畫、設計、寫作、攝影、書法、手作、運動、行山、廚藝⋯⋯，甚至不一定是興趣，可以是為著某些理念或抱負而行動（如創業），走一條非主流的道路。

《填詞L》雖以「填詞」為主調，卻連繫著許多追夢L的故事，揭示出在香港這個「懲罰夢想」的地方，追夢的辛酸與代價。一個人要將興趣或理念化為職業，最基礎的三個條件缺一不可：熱忱、天賦、努力。沒有熱忱，不會想走一條比主流辛苦的路；天賦，追夢L或多或少總有一些，否則不會從中獲得滿足感，繼而萌生全職的念頭；努力，在幾項要素裡最容易被忽略，人們通常誤以為有天賦者不須努力，努力者則缺乏天賦。但事實上，在追夢路上必須兩者俱備，因為有天賦的人很多，只有努力才可讓自己突圍而出。電影裡，主角羅穎詩（鍾雪瑩飾）便遠比她的同輩具備這三項條件。

但追夢遠遠不止這三個條件，還要考慮經濟、家庭、拍拖、健康、機遇、經驗、身分和不可抗力等一項又一項挑戰。電影裡便充分體現出上述每一方面的壓力。

▍　經濟：絕大部份追夢L的收入均不及「正正經經搵份工」，使有家庭經濟壓力的人在未有足夠積蓄前，難以將興趣視為職業
▍　家庭：競爭型社會裡，許多父母期望子女贏在起跑線，能開放接受子女追夢的父母只佔少數
▍　拍拖：仍在拼博期的人，怎有時間認識另一半？即使拍了拖，也難有時間好好建立關係
▍　身體：追夢L即使不像《鼓動真我whiplash》般練習至五勞七傷，他們在努力改進技藝的同時也在燃燒生命
即使追夢L通過了上述四項比較先天和關於個人優次的考驗，接下來四項才是追夢路上最大的阻礙：
▍　際遇：新手要踏入一個領域，必須要有人給予機會。千里馬亦須伯樂的發掘。許多有天賦的人即使已經很努力，但還是不被看見，多年來寂寂無名。沒遇見伯樂是一重挫折，被「心地唔好嘅人」利用和欺騙更是一大打擊
▍　經驗：很多領域沒有良好的師徒制度，卻又有各自的潛規則，因此新入行者在處人處事上很容易碰釘，輕則「俾錢買教訓」，重則影響未來發展
▍　身份：若追夢旅途已有小成，或許仍能為自己身分找定位，但相信許多追夢L在旅途上不止一次陷入身分危機，當別人問你在做甚麼時，該怎樣回答？還未有自己的代表作，怎能說我是一個（例：填詞人）？只能說：「我現在在做（某項工作），但我想成為一個（填詞人）。」還未談與同輩的比較，當其他人已經升職至主管階層，月薪是自己的兩倍甚至數倍時，怎樣在同儕間自處？
▍　不可抗力：一個人即使很幸運，成功跨過上述全部挑戰，但亦無法迴避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一個世紀疫情，所有演藝行業手停口停，那怕是行內大師也只能節衣縮食，新手更不用說。又或在為某項演出或創業悉心籌備時，因政策改動而被臨時中止，外人看只是新聞一則，局內人則有苦自己知。這些不可抗力，使追夢L追夢途上難上加難。

上述簡單列出了追夢L的三個基礎條件（熱忱、天賦、努力）、四項前置考驗（經濟、家庭、拍拖、健康）和四項途上困難（機遇、經驗、身分、不可抗力）。在這些試驗面前，那顆追夢魂還能燃燒多久、堅持多久？轉身別離是否一種選擇？電影主題曲《填詞魂》的歌詞（導演自己填的詞）便道出了這段追夢歷程上的甜酸苦辣：「難得我耗光一世努力才放棄/曾花過力氣不過未令人銘記/夢碎不需透過萬人集氣/慢慢轉身別離/能爽快結束需要豁達和勇氣/誰保證熱血可兌換動人結尾/白費幾多感情白費幾多志氣/就怪當初你我太入戲」（整首歌詞也很有意思，此處只能節錄，鼓勵大家去聽聽）

電影沒有給我們看一個一帆風順的追夢故事，也沒有一味勵志地放大追夢路上的熱血，而是寫實地呈獻一位填詞L在追夢途上的高低起伏、甜酸苦辣。這過程往往是一啖砂糖一啖屎、猶如坐過山車般刺激。此處必須稱讚鍾雪，她的演技成功牽引觀眾一同感受羅穎詩的過山車式心情轉換，特別她的幾場喊戲。真心推薦《填詞L》給所有曾有一顆追夢心、或仍在追夢路上掙扎的人，一同經歷一個追夢L喺香港地發夢、跌碰與成長的故事。

P.S小插曲：去年在Boris (@csharpmusic.hk) 邀請下，我也曾有機會成為一個（偽）填詞L，可惜發現自己真的沒有天賦，只好邀請專業的填詞人Kenneth (@cmykenneth33) 幫忙。感謝這些發夢的人，有他們才能成就《#福音叫人有活著的勇氣》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