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ologyplaylist：「誰是怪物？」《怪物》微導賞（上）

（本文談及早段劇情，將有微量劇透，請注意）

上周在港上映的日本電影《怪物》，由是枝裕和執導、坂元裕二編劇、坂本龍一配樂。電影以懸疑故事方式揭露校園欺凌背後的故事和真相，劇本設計細緻而緊密，其帶出的社會問題，令觀眾一路沉思，一路走出戲院。電影獲得第76屆康城影展正式競賽單元最佳劇本獎，實至名歸。

▍　「人接受了豬腦移植後，是人還是豬？」

夏日的蟬鳴不斷，一個孩子在草籬間跨步，尖銳的消防車警號從遠方呼嘯而來，孩子望向對岸，一幢大樓大火沖天。消防車急忙駛向大樓，卻被一群遊玩的孩子阻延了。

電影的序幕開始於這幕標記性的火災。編劇刻意利用如電子遊戲般的方式，讓觀眾重歷四次「周目」（筆按：電玩界術語，在此形容多次重歷同一個故事），以四個角度重看同一故事。在此後重述的故事中，這場火災會一再重現，成為觀眾重遊故事的路標。

故事主角麥野湊（ 黒川想矢 飾）被母親麥野早織 （ 安藤サクラ 飾）叫出露台一起觀看沖天大火，期間湊不經意地問母親：「人接受了豬腦移植後，是人還是豬？」，顯然這個突兀的問題把母親嚇了一跳，她問：「是誰說的？」

「是保利老師。」湊回答。

第一周目以母親麥野早織的視角推展。其後，湊的剪髮、失去一隻鞋、離奇受傷和突然跳車等，一連串的行為異常事件，也讓母親想知道，孩子在校園究竟經歷何事。直到湊對她說，保利老師（永山瑛太 飾）打傷了他，並說：「你個腦係豬腦，不捱痛不會聽話」，自此，保利成為了校園欺凌的第一嫌疑人。

編劇和導演擅用意象元素借代，放在整套電影之中。湊在跳車後被安排到醫院檢查腦部，檢查後向母親哭訴自己已不是人，是怪物：「我的腦被換成了豬腦」。觀眾看到劇末才能意會，「豬腦」的涵意其實另有所指。為何湊被換了「豬腦」，而換了「豬腦」後的他是人還是怪物？

▍　「誰是怪物？」

「誰是怪物？」——是整套電影出現最多的對白。編導把「誰是怪物？」化作小孩遊玩的口令，口令不斷重複出現在電影不同場景中，成為了整套電影的主格調和核心問題。反覆的問：「誰是怪物？」，迫使觀眾隨著母親早織的視角，一起走進「捉鬼」之旅。

早織為了兒子的真相和公義到訪學校，得到的卻是校方官腔式的回覆及機械性的道歉：「我們對你孩子事件的誤會感到遺憾」、「我對保利老師指導的不適當誠心道歉」、「我們確認老師的手和孩子的鼻有接觸」。最後，她大罵校長和教師們沒有人心，每個都不是人。

在一次又一次的會面都得不到真相和公義下，早織無法抑壓積累已久的憤怒，一個平和溫柔的大和女士，終失控變成口出惡言的母親。

被指控欺凌學生的老師、失去同理心和憐憫的校方、失去真相和公義的家長——誰才是怪獸？

在最後一次的會面，保利老師終於露面，並道出另一個「真相」：「我從沒有打湊，湊才是欺凌同學的人」。保利老師的出現，也把劇情帶進了「第二周目」——觀眾開始從保利老師的視角了解故事——究竟真相又是甚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