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嘢係寂寞？乜嘢係孤獨？

你覺得幾時最寂寞？將內心的孤獨剖白，對陌生人有沒有價值？插畫師高文灝（阿高）認為，困難不可怕，孤獨面對困難才恐怖。他早前舉行《碎碎念，碎碎畫》展覽，選擇展出跟自閉兒子相處時的孤獨，期望別人拾起這些零落的思緒與情緒時，可以呼應他們的困難。

▍    剩係為自己寫，可能都對人地有用

阿高會在FB寫些日常片段，本來只為自己寫，卻曾有素未謀面的網友跟他道謝，說「幫佢講到個狀態」，令他發現「原來有啲人經歷完哀傷，都唔知自己入面發生咗咩事」。所以，當朋友邀請他展出散亂的草圖，將想跟兒子說的話錄下來給別人聽，他就覺得不妨一試。「或者我有能力去幫人去講一啲嘢，講咗出嚟，佢地都會舒服啲。」

其中一段錄音，劈頭就問：「乜嘢係寂寞？乜嘢係孤獨？」。阿高陪阿囝參加學校運動會，見其他家長與孩子如此投入，而SEN家庭「坐埋一邊」，那種反差令他驟覺世界與他無關，所有人都很冷漠。他說，寂寞就是無人明白當刻感受，而孤獨便是必須自己面對某些事情。

阿高期望，私密的錄音能呼應來者某些共通的情緒，就像FB的日常文字一樣。

▍    唔使逼所有人接納你，先係理想嘅共融

自閉孩子的家長之間，常見的情緒是「不受接納」。阿高說，如果跟其他人比較，自閉孩子的確「奇怪」，親子相處方式也與正常家庭不同，例如較難講心事。但相處時間夠長，就發現所謂「奇怪」只是獨特，就如一段錄音所講，「有自閉小朋友嘅家唔係悲劇」。

阿高不認為接納自閉孩子就需要每事遷就。例如兒子堅持要阿高每次說「係」才算「聽到佢講嘢」，阿高會想他知道，聆聽他說話，並不一定要依從他的方式。

可是，阿高又不覺得，遇見跟自己不同的人覺得不自在是「奇怪」。第一次遇到跟朋友圈子以外的人，抗拒跟他相處反而很「正常」。「接受到，咪共同生活囉；真係頂唔順嘅話，平行世界都無所謂，唔需要勉強。」

無須所有人接納你，把每個人的地位放在平等的位置，這才是阿高心中的「共融理想」。有母親帶自閉孩子去餐廳食飯，有人報以奇異的目光，令她很介懷「點解要歧視我地」。但阿高指，你不會再見到你恨的人，繼續怨恨只會傷害自己。

▍    回憶嘅碎屑，畀我勇氣行落去

雖然阿高創作是為了整理自己的回憶，但原來作品就像耶穌用來餵飽群眾的五餅二魚，除了鼓勵自閉孩子的家長，還餘下許多「碎屑」，或能觸動處境迥異的他人。

正如展覽引用的約翰福音6章12節：「要收拾剩下的零碎，免得糟蹋了」，原本是友人在FB為別人的安息禮拜寫的文字，當時適逢阿高太太剛去世，他讀來卻覺得是對著他所說。他所流的眼淚，就如碎屑盛滿回憶殘片，都要珍藏起來。

展出的草圖、錄音，雖然只是夫妻跟兒子相處的日常瑣事，但在阿高的眼中也是值得記下的「碎屑」。「唔係為咗沉溺過去，而係好似一個祝福，畀我有勇氣行落去。」正是這些難以梳理的思緒、情緒，墊住他、讓他扶著，探索未知的前路。

文：Sunny、J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