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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耀佳醫生赴加沙戰地醫院義救 傷者多是老弱婦孺

「去過咁多次,今次的確最嚴重。」去年12月去加沙做醫療支援的紅十字會義工歐耀佳醫生在香港紅十字會總部的一場記者招待會上指出,自己出過25次隊,到戰地工作已經是第8次,去過也門的亞丁港、伊拉克的摩蘇爾,加沙中部的汗尤尼斯在2014年也去過,但今次到加沙南部拉法市,是他見過最嚴重的一次。

▍    傷者多是老弱婦孺

跟也門這種戰場不同,加沙多數傷者都不是武裝分子,而是最脆弱的老弱婦孺。許多病患都是燒傷,「就係因為走唔到」。

他有幾個病人,最為深刻。有一對兄弟,屋企被炸毀,父母雙亡,弟弟只有5歲,來到醫院就已經需要截肢,而11歲的阿哥半邊身燒傷,幸好他們還有阿嫲與舅父照顧。

又有一個32歲的女士,老公已被炸死,兩個較大的孩子送到埃及避難,剩下最小的兒子陪伴她。來到醫院,她的脊骨被壓傷已經整整一個月,全身癱瘓,長了一個很大很深的肉瘡。

歐耀佳強調,「唔覺得自己偉大,我唔係神」,自己做的事其實微不足道,但又確實為他們帶來一點希望。有次有個68歲的婆婆嚴重燒傷,本來已經打算做紓緩治療,不抱希望,誰知最後做到植皮手術,救回一條命。「做自己做到的事,就係咁。」

▍    比起醫院,更似難民營

歐耀佳說,自己只是隨同隊友做幾星期的快速回應(rapid deploy),論急救經驗,每日面對大量急症的當地醫護無疑更加老練。他們的分工很有系統,只是北方、中部的醫院被毀,醫護和病人都擁來南方剩下的醫院,才如此擠逼。

歐耀佳與其他義工住在毗鄰醫院的一間護士宿舍。不論是兩幢建築物之間的小徑,還是建築的走廊甚至樓梯間,都住滿病人以及隨同他們南下的家人。「比起醫院,更像難民營。」

但隨著醫護南移,急救的人手其實不缺。可是,戰場傷口通常都被細菌感染,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治好,而紅十字會就負責分擔病患復康的工作。歐耀佳直指,單計現在的5萬傷者,要復康(rehabilitate)起碼要幾年,但現在戰事正酣,不知道還會添上多少傷患。

比起人手,加沙醫院更需要物資,以及乾淨的水源。歐耀佳記得,他初到埗時有3架卡車的物資「運緊入嚟」,過了幾個星期,到他離開醫院時仍未送到。「好多物資都要就住嚟用,例如用剩啲繃帶,會攞嚟抹嘢,真係隨時唔夠用。」

▍    戰地凌晨的「morning call」

雖然歐耀佳只是去加沙4-6星期,但他卻說,這是國際紅十字會刻意的安排,逗留太久很易耗盡精神。他指出,雖然以色列軍方承諾不會進入醫院所在的區域,穿上紅十字或紅新月會的救援裝束,也理應受《國際人道法》保護,但最近的一個炸彈,就落在醫院隔離150米,「其實就係隔離街」。長期被巨響驚動,很易失神,所以紅十字會很在意隊員的心理健康,如果不適可以休息,甚至可以去地中海邊的休息室稍歇一晚。

住在護士宿舍,不但沒有私隱,同事要睡在附近,更經常「無覺好瞓」。「夜晚打得最勁,急症通常夜晚嚟」,不只如此,等你捱通宵之後,凌晨四、五點,就再有一輪轟炸,醫護間戲稱為「morning call」,叫你起身再嚟過。

歐耀佳坦言,「唔係個個香港醫護都承受到呢種壓力」,還需要家人支持。加沙網路不穩是常態,試過斷足成個星期,與家人失聯如此長時間,不是個個親友都能承受。得到家人支持,他是「很感恩的」。但如果有心到戰地救援,歐耀佳叮囑須「預備好自己」。即使在香港是外科醫生,戰地的手術跟香港手術都很不一樣:「香港幾可有槍傷?」

雖然艱辛,但歐耀佳在加沙幾個星期,看見當地人緊密的倫理關係,以及對信仰的堅持,他覺得很珍貴。醫院如此多病人,他沒見過一個人是沒有親友在旁照顧的,而且每逢星期五,不少信奉伊斯蘭教的難民都會聚在空曠的地方禱告。「在戰亂時候,呢啲力量更加重要。」

文:J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