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能救人嗎：專訪《得寵先生》李志偉導演

你細個最鍾意同屋企人玩咩遊戲？依家你地又習慣點樣溝通呢？最近上映的電影《得寵先生》除咗講一個獨居老人點樣畀一隻流浪狗焫返著內心團火，更係講緊父女、人狗、人同山之間，有邊度斷裂咗、邊度綁住咗，又有邊度貌似隔離，其實無形但更有力地拉出一條靭帶。其中一個導演李志偉（Thomas）說，「動保」與「溝通」，都是電影重要的主題。

▍    童言無忌，直當破冰是遊戲

電影入面的佳叔仆心仆命打工，不惜獨自留港工作供阿囡去加拿大讀書，可惜因此與妻兒關係破裂，睽違的年月漫長到連人格都被扭曲到孤僻異常。第一次企圖自殺時，他忽然諗起阿囡細個時跟她在山上玩遊戲，穿梭石群間彼此呼喚，天南傾到地北；這個「太空人遊戲」，跟破壞了父女關係的「太空人」生活，落得天各一方、冇嘢想傾，對映成痛。

導演Thomas說，關係碎落一地，修補談何容易，但要打破封住關係的厚冰，卻又可能只需要一點善良的外力，例如一句無忌的童言。佳叔繫在愛狗「燒腩」頸上的對講機，正是他跟阿囡多年前的遊戲道具，孫女按下對講機的掣，只是好奇的探索，卻無意中打開了父女塵封的回憶抽屜。雖然佳叔沒有回應阿囡的呼喚，但他們還是隔空交換了笑容。

Thomas 覺得，爺孫也是父女關係，而除了對講機、兒時遊戲，父女之間的橋樑，還有孫女。他想起自己湊囡的經歷，父母照顧孫囡時，那些問候語都似曾相識，正是跟兒時的自己常用的語句：「食飽未呀？」、「你今日有冇病呀？」雖然下一代或能為斷裂的關係帶來復修的契機，但有時會令情況更差。況且，他認為有些傷口很難痊癒，只能首先接受自己不完美，再期望別人理解，最後體諒別人未必願意原諒自己。

他又說，對電影人而言，對講機別有意義。工作時，他們透過對講機傳話，通常希望對方盡快覆機說「收到！」可是，「講完有冇人聽到？」等待回應的時刻，心情很微妙。渴望溝通，又未有回應，甚至不知是有人收到但不想回覆，還是根本沒有人收到，可能會失望，甚至絕望，但導演說，與其說這是類近禱告的姿態，不如說是像靈魂出竅，等待開悟的恍惚狀態。

▍    手執一繩：用來結緣，還是索命？

電影入面最有「靈性」的一幕，是佳叔「放生」愛狗燒腩，用親手做的狗圈準備第二次上吊時，燒腩竟然再次出現在門外。牠沒有穿過門檻，撲過去救佳叔，但兩個生靈之間的連結之力，很強大。Thomas笑說，拍攝當晚的氣氛「有啲嘢」，但並不詭異，只是超越了日常。他形容演員當刻的表現（不只是表演）「係菩薩，係好多嘢，同宇宙有溝通。」

佳叔手上條繩，是牽住他條命的紐帶，理得夠順，可以是探索世界的助力，如果糾纏不清，卻隨時變成奪命符。Thomas直言，這個意象比較隱晦、不易察覺，但的確是兩個導演的用心，只是他們不太喜歡「講得太白」，畫公仔畫出腸。

▍    領養的「善念」是如何萌芽的？

雖然保護動物是電影的重要主題，但Thomas並不覺得這是唯一主題，例如「溝通」就是另一主題。而且，再想推廣動保，他們也不想有太多「金句」。兩個導演曾經「好迷」動保議題，墳場野狗、繁殖場、捕獸器等相關資料，逐一細讀。但後來他們覺得，逐一鋪陳這些資料同紀錄片冇乜分別，而且怎樣拍都不及現實的狗舍義工、流浪狗主那麼有血肉。

於是，與其宣傳某個善念，他們便想到，不如退一步，用電影探索「領養念頭係點樣萌生」。Thomas說，「如果套戲可以觸碰到少少心靈，就已經功德無量。」言下之意，即是善念會否得滋養，化成行動，就是觀者的修為。正如電影的結尾，「就睇兩父女修為了」。

文：Jon

（圖：《得寵先生》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