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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書店特意寄賣本土新晉作者的書

你最喜歡的城市風物是甚麼?搭小輪時,隨波浪浮沉的維港兩岸?深夜搭無人的巴士,旁邊閃爍的馬鞍山樓景,以及背後黑暗沉默的鞍山真身?日本的櫻花樹,或者冰島的極光?半山雪道、冰下夜港、魔幻的霧港酒瓶,都是《鹿,島,教堂》的章節名稱。作者翰林將記憶中深刻的城市景象,虛構成一座夢幻城市,成為小說的背景。

這本書在台灣出版,香港沒有幾間書店有寄賣,而元朗的書少少/同渡館,卻寄賣了多本。店主阿信說,新晉作者值得更多讀者,雖然他開書店是自己的事,不期望做「社區書店」,但也認為書店至少可以讓多些讀者接觸無咩人講但水準不俗的新作。

▍   少啲人講的「本土」

書少少有個書架,專賣新晉作家的書。阿信指出,如果題材比較獨特,文字風格容易辨識,他就會賣。例如《塲景・圖式》記錄香港街景,關注日常物事與社區眾人的互動。阿信認為這些議題既然少人講,就值得讀者駐目。

阿信發現,不少讀者樂意支持本地作者,但卻「偏埋一邊」,集中買某些作者的書。他說,大家關心的本土議題其實寥寥可數,對「本土」的想像其實不闊。香港有人養本地蜂,種植農作物,也有不少人寫作,但有興趣認識這些勞動作者的人卻很少。

他明白,讀者要在有限的時間內選書,難免側重市場大環境的說法,選擇較出名、較多人講的作品,看似「必然」。但阿信認為,如果書店算是「環境」的一部分,將名不經傳與成名的作品擺埋一齊,就可以「話畀讀者知,同一時期仲有咩人做緊同一件事」。如果依照作者的名聲去擺書,雖然那些書仍然賣得,但如此「繼續生存」,卻沒改變過香港的創作環境。為新晉作者騰出空間,「書店至少可以做到呢樣嘢」。

▍   書店既是「個人空間」也有社會意義

雖然阿信期望自己的書店可以稍為改變香港的創作環境,但他從未想過要做「社區書店」。「雖然呢度好似向緊呢個方向行,但呢個並唔係我一開始的諗法。就好似寫作咁,有時寫咗個故事出嚟,故事卻唔跟你想的方向走。」開書店是他個人的事。他也希望每個來書店的人,同樣有個人的空間,可以靜下來只是讀書,一句話都不用說,卻可以哭。他認為,香港愈來愈少地方,可以讓人有這樣的獨處時光。

同時阿信也希望,進書店的人,都對書店有基本的尊重。他不認為書店是街坊街里自出自入的地方,並指他心目中的書店門檻都幾高,如果來者不尊重書,他並不歡迎。

以前在樓上,讀者要預約才能進來。阿信坦言,那才是最滿意的書店空間。可是,地鋪的確較方便、顯眼。他記起生活書舍結業時,適逢各書店紛紛開張,大家卻說元朗再沒書店了。他很不滿意,「唔係因為人地唔知我做緊,而係大家話元朗無書店」。而他只要行多半步,就可以改變成件事。「我係最能反擊呢件事的人」,於是他不惜犧牲書店的隱私,也要在青山公路闖開一道門。為了社會意義,雖然要割讓某些個人空間,但也有其價值。

阿信提到他對地鋪另一樣不太滿意之處,是繪本太少。他最喜歡看小朋友睇書,家長陪孩子看已是美事,但孩子自己過去書架揭書嚟睇,「係書店最靚的風光,靚係因為,小朋友做到的事,好多大人都做唔到。」

▍   開書店「應該唔係上帝唔想我做的事」 

在書店工作以來,阿信就再返唔到教會,始終書店是服務性行業,週末也要開工,有時間也想用來休息。但他卻不認為,自己的靈命有很大分別。「教會係個講關係的地方」,他跟熟悉的弟兄姊妹,仍然緊密聯絡,「關係無變到」。雖然沒有了恆常規律,靈命不敢說有長進,但至少他不覺得跟神距離遠了,反而在書店多了些孤獨的時間,可以諗「自己同佢(神)嘅關係點樣」、「祢想我做啲咩」,他覺得有時教會的安舒圈保護太強,反而很少讓信徒自發去想這些問題。

雖然平時很少想及信仰與書店的關係,兩者也好像真的沒有直接關係,但也可以是有關的。他認為,既然他無返教會也沒有環境轉變的感覺,或者至少可以間接地說,開書店不是上帝不想他做的事,開書店跟信仰沒有牴觸。

書少少開店以來,已經3年。看過MM訪問的,都知道阿信夜間要去屠場打另一份工,加加埋埋啲收入啱啱好夠支撐開一間書店,薪金雖然捉襟見肘,但勉強唔使捱餓。「無人開書店好似我咁極限。」阿信半自嘲半自豪地說,「過到眼前的日子已經算係咁」。

但開書店,接待每個進來尋找精神慰藉、需要獨處空間的人,可能就不知不覺接待了耶穌。

文:J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