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稻米半世紀後重回香港

在離散的時代,香港人在世界各地紮根。同時卻有人跨越半個地球,飄洋過海,找回失落外地的香港種子,成為農夫,在香港的土壤中重新栽培出屬於香港本地的大米。

民間團體「大地予我」經過數年的努力,成功復育了在本地消失已久的香港米。2018年,他們開始尋覓適宜種米的地方,最終落戶大埔林村龍丫排,重新開墾荒廢的農地;2019年,他們從菲律賓的國際稻米研究所(International Rice Research Institute)和美國的種子庫(Genetic Stocks Oryza Collection Home)找回上世紀於香港種植的33個傳統品種,重新培育,記錄種子生長的過程,提取品質最精純的種子,留待之後復壯。流落在外長達半世紀的本地米,再一次在香港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 香港米飄流半世紀後重回鄉土

香港產出的米不能長期供應到全港市民所需,一直以來,都需要依賴進口。但原來香港有超過33種米曾經在本地產出和種植。「大地予我」農場經理袁易天表示,香港稻米以前除了是糧食,也當作一種貨幣。地主租田的時候,也會列明交多少擔穀物。

清朝建立後,順治皇帝認為有些「餘孽」在沿海地區彌留,這些人和反清復明的鄭成功仍有牽扯。當時順治下令遷界,山東到廣東一帶沿海的地方都不允許人們居住,軍隊只給三日的時間讓村民離開自己的村莊,軍隊又放火燒村,當地村民不得不向內陸遷徙,「令新界居民差唔多冇晒」。

復界之後,原本的世家大族例如鄧、廖一族,紛紛回到香港。然而香港依舊人丁凋零,於是當地政府招募廣東省和廣東省以外的客家人移居新界和九龍,自此很多客家村民在這一帶定居。袁易天指出,這些移民前往一個新的地方生活的時候,會帶上最基本的生存食物——穀種。因此復界期間,隨著移民潮,香港多了很多不同品種的稻米。這批「移民」,就是後來我們口中的「原居民」。

二戰之後爆發嬰兒潮,香港當時人口增長至100萬,為了滿足龐大人口的糧食所需,港英政府從泰國進口白米。當大量白米進入香港市場時,這些原居民生產的本地米便貶值,轉型種植蔬菜。到了70年代,本地米的生產力已有斷崖式萎縮。同一時間,二戰期間研發武器的化學知識,戰後轉化予民間使用,例如用農藥對付昆蟲和細菌。外國為了調配更優質的食物,便收集不同種子研究它們的基因。在本地米式微的情況下,漁農署將這些米種交給菲律賓國際稻米研究所,美國的種子庫隨後也從菲律賓拿了一些香港種子儲存。

▍ 重新建立香港米的意義:種下去就有壯大的可能

「大地予我」團隊在這帶回來的33種米中,發掘了三種具潛質的米。我們現在常常聽到的「絲苗米飯」,其實不是指一個特定品種,而是代表品質優良的米。大部分香港稻米含有直鏈澱粉,黏性很低。「細個父母成日叫我哋攞起碗食飯,係因為飯散收收,整到成檯都係」,袁易天笑言。

這三種具潛質的米分別是老鼠牙、遲花絲苗和一種仍未命名的新品種。老鼠牙的口感獨特。記錄主任王韶昀形容其「只散口,不散於筷子」,冬天播種的晚茬表現較穩定,但產量較低,最高生長到1.5米。另一種名為「遲花絲苗」,最高達到三米,再生能力很強,口感接近現代米。最後一種的名字仍未命名,它較其他絲苗矮,煮時帶有微香,吃時帶甜。他們現在正在向公眾徵集這一新品種的名字。

「我們去日本的時候會體驗當地農產品,我也期望香港發展農業,香港米可以成為香港吉祥物。」袁易天說。「大地予我」除了進行培育和種植的工作,也有做文字記錄和出版書籍。計劃經理方蘊芝表示:「我們希望重新書寫香港稻米歷史,留低文字,希望日後對呢啲有興趣嘅時候,可以搵返呢啲資料。」

種米的收穫,其實不只是米粒,還有米糠、穀殻、禾稈草。方蘊芝說,已有朋友有興趣探索穀殻與建築結構的關係,她也希望,可以搭建更多的合作關係,組成彼此扶持的網絡。她亦歡迎有興趣的本地農夫向他們索取種子,在自己的田地耕種。

「有人留種,歷史才有繁衍的機會;有人種下去,種子就有壯大的可能。」在這一片土壤上,有人離開,但也有人回歸阡陌之間,用汗水續寫香港稻米史,讓本地米不止停留在過去,它的香味得以延續至未來。

文:SY
圖:「大地予我」團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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