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沙，可以見天國；一瓣花，可以見世界；針尖上有天使跳舞；駱駝穿過針眼。這些本是詩人的雋語、神學家的玄思，或者耶穌用的譬喻，「不可能」在現實發生。但英國伯明翰的微型雕塑家威拉德・維根(Willard Wigan)卻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做出常人很難想像（甚至無法看見）的作品。最近，他就將朝拜耶穌的「東方三博士」繪製在針孔中間，三人騎着駱駝，指着前方的星，緩步前行。

▍   全神貫注幾乎屏息呼吸

打造如此細微的雕像，可想而知，需要極度專注、非常靈巧。Willard形容，製作過程就像要刺透一個氣泡，但又不可以戳破它。而東方三博士這個作品，他就用了四個星期，每日16小時不間斷，才能鑄成。勾勒輪廓、用眼睫毛為雕像上色，每個過程的細節，Willard都幾乎要屏息呼吸，免得胸口的起伏，影響雙手運作。呼吸可以暫停，但心跳卻不能。他便順其聲設想心跳之間的力量，就是雕刻之力，平穩地推進。

肉眼透過顯微鏡，才能抵達針眼。經過針眼，注入全副身軀的精神力量，Willard看見不一樣的世界，也將這個世界帶回人間，平凡而清新。就像閉氣良久，釋然而吸入的第一口生氣。

▍   雕像比一粒句號還要細

Willard的作品，用放大鏡才能看到，肉眼是看不見的，因為他們比一粒句號還要細。蒼蠅的頭放在旁邊，倒顯得是龐然怪物。但每個針孔中間，不論人或物都既精緻又獨特。

其中有經典的《最後的晚餐》，耶穌與門徒並排在針孔，與觀者拉開距離，反而更吸引人。Michelangelo的大衛像，佇立在針頭上，依然雄偉，但又出奇。Willard在個人的FB上說，宗教人物的完美細節，一直令自己著迷，於是他用心造出摩西像，手持十誡法版；還有撫弄豎琴的天使，以及巴西張開雙臂的熱情耶穌像。

流行文化也是Willard的素材。Marvel的變形俠醫(Hulk)掙破針眼的邊緣，《Frozen》的雪人Olaf在公主Elsa旁邊擺出古怪但可愛的表情，萬聖節的南瓜燈籠，都有難得的童趣。

此外，Willard更關心被人類破壞扭曲的自然世界。有套系列作品「消失中的世界」，有一棵孤樹在被斬伐的同類身邊，也有北極熊母子在冰塊上對望。

跟這些「小人物」相比，不論是動漫的figures還是小朋友的玩具車，都反而是巨大之物。由肉眼透過顯微鏡，才能抵達針眼。換了針眼的視角，我們能否看見另一個世界？Willard接受BBC訪問時說，他創作這些有趣的作品，是「希望在動蕩的世界中，能有多一點歡樂。」

▍   願能提醒別人不要低估自己

Willard如今享負盛名，但他在《Oxbridge》的一次訪問中坦言，創作路途上最大的挑戰，是自信。他自小有讀寫障礙，又有自閉症，學術成績一直很低，那時老師竟說他長大必定一事無成。可幸的是，五歲時他為螞蟻建造房屋，發現自己雕塑的興趣與天分，就一路走下去。

成長路上，Willard一直被人看輕。所以他目前想雕個自畫像，將自己雕得更細，但同時是他最好的藝術品。「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不斷提醒別人，不要低估自己。」

經常被人看輕，令Willard轉眼留神生活中微不足道、毫不顯眼的物事；讀寫的障礙，也讓他改而訓練說話的能力與人溝通。暢快的對話、蒙愛的感受，甚至活著本身，都令他很快樂。「聰明不只是懂得讀寫、有畢業文憑。當你願意開放，向別人學習，這就是才智。」Willard在訪問中如是說。

文：J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