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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青春》:「家」的追尋與消逝

【劇透注意‼️】

現正上映的香港電影《白日青春》,講述巴基斯坦裔難民男孩哈山一家在香港申請移民加拿大,父親卻遭的士司機陳白日撞死,後來哈山捲入黑幫案件,陳白日助其逃離警察的追捕。亞洲實踐神學學會早前舉辦《白日青春》電影欣賞及分享會,並錄製網上節目「生活可以好神學|從電影《白日青春》看『家』的追尋與消逝」。

節目主持人Simon和Sukyi都提到,陳白日和哈山各自對家都有不同的期盼,更為此作計劃和行動,「不斷去找一個家,卻又不斷被現實挫敗」。前者為了家人的安全而偷渡來港,妻子卻在途中遇溺;後者希望到加拿大,父親卻意外離世。然而,Simon指陳白日在意料之外(unplanned)的事上——協助哈山逃亡,重拾家和作為父親的感覺。「電影予人感覺計劃不能助人尋得所想的,反而計劃之外、偶然的事帶動人進入生命,展露生命的本相。」

Sukyi亦指,兩位尋家的主角在戲中難見有家的感覺,卻又同時展現出不同的生命力。哈山對離開香港的渴望,展現他對尋找家的渴望(desrie for home)。陳白日跟兒子關係不佳,但在協助哈山逃亡的過程中意外地「瞓身」,不惜賣的士、擺上身家性命財產。

▍ 安身在不穩的家中

在節目上,他們再思家的意義。電影中,陳白日來港本來想建立家庭,結果他成為的士司機,終日在移動的車子上。Simon覺得,陳白日在無預計下遇上哈山,建立感情關係,以致他覺得尋找到自己,寧願放下的士(移動的家),無條件地投入。「當生命被找著,就會覺得甚麼都沒有所謂,連親兒子都沒有所謂了,因為他終於找到home。」

Sukyi回應,家一向予人感覺是不變、令人安心的,故事卻提醒家可以是動態的過程,中間包括互為主體性(intersubjectivity)及人際關係(interpersonal)。她指,陳白日和哈山的關係其實是岌岌可危,外在環境方面哈山被追捕,另一方面陳白日是哈山的殺父仇人,惟他是前所未有的篤定。Sukyi認為,因為陳白日清楚自己幫助哈山逃亡的任務,以及他對關係的認定和委身,從而帶來安定的感覺。

▍ 香港人=在家的異鄉人?

作為香港人,Simon覺得電影表達「在家的異鄉人」的意象,並提到香港人在過往十年八載努力將香港視之為家,卻有種非家(unhome)的感覺,越想用盡方法超越,異鄉感就越強。面對前路,彷彿只有兩個選擇:一、如哈山,繼續尋求未來、「總之就行啦」;二、如陳白日,已經試過,往後做回普通人。Simon直指兩個方向都很悲哀。

Sukyi就提出,德國神學家田立克(Paul Tillich)本體論的兩極——自由(freedom)和運勢(destiny),而運勢與命運(fate)不同,因命運只能接受或對抗。她說明,自由是商議,衡量動機、誘因、條件下而作的決定,亦意味著切割某些可能性;而運勢就是我們具體的存在狀況,包括歷史、記憶、社會力量,故沒有運勢就沒有自由,因為今天的決定是由過往的決定而生的,同時影響之後的決定。

就此,Sukyi認為,我們可以接受「在港異鄉人」是運勢,由歷史時間和空間決定而造成的獨特時空,而肯定我們仍然有可衡量的自由。Simon指,兩極雖有張力,如果我們能重新著地去經歷這個張力,反而能體驗生命的可貴和實質感,超越悲哀與樂觀,這眼界對香港人有意義。Sukyi指這或許看來不合理,但就如陳白日為哈山的付出,「我們曾經以為很重要、很想要穩定的家需要的條件,在過程中變得不再重要;但那不是一種失去,純粹是被這股生命的力吸引,做了外人眼中的犧牲。」

文:KOC

(圖片為《白日青春》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