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筆由紀：聖誕超冷知識：街頭報佳音是怎樣來的？
香港人，有幾多未見過聖誕報佳音？返過教會的，有幾多未試過被教會徵召去報佳音？究竟教會點解咁鍾意聖誕報佳音？這種聖誕前夕在街頭唱歌的傳統，又是怎樣來的？
或者人人都識講，聖誕唱歌報佳音的淵源，可以追溯至耶穌出生的時候——根據路加福音2章8-14節，耶穌出生那夜，在祂的出生地伯利恆的野外，有天使向一群夜更當值的牧羊人報喜，說基督就在那裡降生，隨即有一大隊天兵連同那位天使一起讚美上帝。
不過如果你以為，教會就是就跟隨當年天兵天使的榜樣，每年聖誕前夕出去唱聖詩，那肯定是你想多了。現實其實沒有那麼簡單，起碼在耶穌出生之後最初那超過1900年裡面，我都找不到有「教會街頭報佳音」的歷史記錄。
要追溯街頭報佳音的來源，至少涉及三樣事情的起源：
1. 聖誕歌（Christmas carol）
2. 聖誕歌頌崇拜
3. 街頭/戶外唱聖誕歌
▍ 聖誕歌是怎樣來的
先講聖誕歌。大家不要幻想，以為耶穌出生之後不久，或者從初代教會就開始有聖誕歌。根據禮儀歷史專家、英格蘭的赫騰教授（Professor Ronald Hutton）說，最早的carols是在13世紀之後由方濟會修士所創，在氣氛低迷的日子用來鼓舞人心；當時修士們一邊唱歌一邊手牽手圍圈跳舞，不過圍圈跳舞的部份後來沒有了，只餘下唱歌。1
我們常以為carol就等於是聖誕歌Christmas carol，原來不是！赫騰指出，早期基本上全年任何時節都有本身的carol，只不過後來其他的carols逐漸失傳，只剩下Christmas carols繼續存留。2
Carol不只Christmas carol，這個說法太過震撼了！明明《牛津字典》和《劍橋字典》都把兩者等同，不過同樣權威的《韋氏字典》（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似乎解開了疑團。《韋氏》給 carol（名詞）的三個解釋是：1. an old round dance with singing（一面唱歌一面圍圈跳的舊式舞）；2. a song of joy or mirth（歡樂的歌）；3. a popular song or ballad of religious joy（帶有宗教喜樂的普及樂曲）3。 換言之，carol本來的意思其實是歡樂的歌，不一定跟聖誕有關，只不過時至今日，世界上已經沒有其他稱為carol的歌曲，它才等同聖誕歌。
有一種未能證實的說法，是15、16世紀之後很長時間，英國的窮人會逐家逐戶到富有人家門外唱carol，祝福人家健康快樂，以換取金錢和食物，其實即是行乞。而在聖誕期間，他們唱的當然就是「聖誕的carols」了。
▍ 聖誕前夕歌頌崇拜是怎樣來的？
歡樂的聖誕歌雖然源自中世紀，但教會認為它們太世俗，內容跟信仰沒有很大關係，所以直到19世紀末之前，一直不被接受。及至1880年，英格蘭康和郡（Cornwall）一位聖公會主教 Benson，希望吸引那些在聖誕期間只顧流連酒吧的人去教堂，就創作了一套聖誕歌唱崇拜程序，稱為《九段經課與聖誕歌》（Nine Lessons and Carols），選取創世記到耶穌出生的九段聖經經文，跟多首聖誕歌和教會聖詩貫串起來，舉辦了世界歷史上第一次聖誕前夕唱誦崇拜，有400人參加。
從此每年都在當地的Truro座堂舉行這個聚會，直到如今。4而世界上最廣為人知的《九段經課與聖誕歌》唱誦崇拜，則是1918年開始在劍橋大學英王學院禮拜堂舉行的，如今每年都由BBC電台和電視直播全球，現在還有網上直播。 5
聖誕前夕唱誦崇拜，就是這樣在一百多年前由英格蘭聖公會開始，逐漸在世界各地的聖公會、天主教堂，以至其他宗派教會普及起來，不過一直以來，都是在教堂裡面舉行，最多是在教堂門外唱歌，沒有通街到處唱的。
▍ 報佳音幾時走出街？
現在香港和某些亞洲地區所見的街頭報佳音，通街唱聖誕歌，可能跟一個古老的英格蘭歷史傳統有點淵源。話說中古時代至19世紀初，英格蘭各個大城小鎮，都會聘請一隊樂師，稱為 waite（現代英文稱 wait，與等待無關）6，負責為城內各樣大小事情吹奏，譬如每天報時、典禮助慶、恭迎皇室到訪等等，甚至可以奏樂陪伴深夜獨自歸家的人。而在聖誕期間執行任務的，就稱為Christmas waite。不過，這一切其實都在200年前消失了。
那麼，香港的街頭報佳音到底是怎樣出現的呢？嚴格來說，真是無可考究，但根據在香港出生和生活了大半世紀的老人家口述記憶，自從第二次大戰結束之後的20世紀50、60年代，在香港服務社會和傳福音的救世軍，每逢聖誕之前的兩、三個晚上，都會派出樂隊到某些較為僻靜的住宅區，在一座又一座大廈樓下，吹奏聖誕歌和聖詩，不少居民都會探頭出窗外，在他們吹奏完畢之後鼓掌或者高呼：「聖誕快樂！Merry Christmas！」樂師也會揮手回應。
這很可能就是本地最早的「聖誕街頭報佳音」。他們沒有派福音單張，沒有長篇大論硬銷基督教，沒有選擇到人流最旺的地方爭取最多曝光，跟現在某些教會的做法很不一樣。那時香港的聖誕一般都比現在「寒冷」，市面也沒有現在的報復式消費，在寧靜的寒夜聽到有人在樓下奏聖誕歌，其實頗為暖心。
在瘟疫未曾肆虐的幾年前，救世軍仍然有到新界某些比較寧靜的村落奏聖誕歌。我親身經歷過，也感受過那份暖心。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