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主將永恆聖靈，治理我心作我君。」

—— 將臨期的聖詩，《久望耶穌歌》（1744），節錄

「大家仲有無恆常靈修？」在紛亂的世代，這類問題還重要嗎？尤其進入將臨期，不少地方教會都會推動一些靈修計劃，然而，我們當下對基督的再臨有甚麼、甚至有沒有期盼？回顧近代的大公教會歷史，確實曾有人因為眼前處境的不穩甚至惡劣，提倡只取基督教的道理而去其神秘性，視後者只是導人迷信而無助改變現實的無用之物。然而，我相信教會群體在窘局中更應學習在靈修中尋問上主的旨意，祈求祂引領我們繼續走下去——哪怕祂要我們離開昔日的安舒區。

就我有限的觀察，昔日教會比較關心的是信徒靈修的頻率（幾耐一次）與質素（水過鴨背趕進度定係認真抽時間）等，近年教內亦開始多了一些關注靈修傳統的研習（如靈閱和默觀），但可能較為少思考另一個課題：我們靈修的動機是甚麼？

第100任坎特伯雷大主教藍賽（Arthur Ramsey, 1904-1988）生前最後著作《安然仰望主》（Be Still and Know, 1982）曾指，現代社會其實不乏默觀等聲稱著重靈性的操練，不少西方人甚至會參考東方諸宗教的做法，但藍賽續說基督教靈修不只關乎尋求在上主裡的心靈平安，也在領受祂的慈愛，然後為他人代禱和關懷服事世界，讓愛延伸。[註1]

細嚼一番，感歎這真是一個對靈修功夫的深刻反省之餘，亦想起他在書中提到另一位靈修大師梅頓（Thomas Merton, 1915-1968），在其最後遺作《隱修祈禱的氛圍》（The Climate of Monastic Prayer, 1970）同樣對靈修的動機有精闢的提醒：就連認真而良善的隱修士，都有機會沉醉於默想和默觀自己，好尋求一份安全感，以迴避上主旨意不能知曉的奧秘所蘊涵的風險。[註2]

可見，「我們有否認真靈修」只是信徒需要關注的其中一面，「我們以甚麼動機尋求與主相遇」的省察也不該忽略。我們固然很需要學習靈修的方法，好在敬虔上操練，但不代表可以忽視自己靈修——甚至不想靈修——的真正原因。這不是說祈求上主賜下平安有錯，但倘若靈修最終只是務求得著心靈上的平安，那麼耶穌基督那個豐盛生命的應許（約翰福音10：10），或者只會愈來愈遙不可及。隨之而來者，更可能如藍賽所言，靈修只會令信徒流於但求自滿的敬虔、死守傳統或盲從潮流的眼光、只關愛與自己同聲同氣者的姿態，最終使我們逐漸淪為只能擁抱光明卻不能承受黑暗的無力者。 [註3]

是的，上主帶來的更新往往意味人要被祂帶進不穩定的曠野，繼而開放自己，被祂一步一步領到祂看為好的新境地。因此，如果上主的定時已到，哪怕之前在埃及不用錢也有魚、黃瓜、西瓜、韭菜、蔥、蒜吃（參民數記11：5），我們也不能留戀，倒要緊盯雲柱、火柱所在，以順服的信心跟著走。

註：

1. 藍賽（Arthur Ramsey），黃洛文譯，《安然仰望主：藍賽與你論禱告》（香港：宗教教育中心，2024），頁23。

2. 梅頓（Thomas Merton），堵建偉譯，《隱修祈禱的氛圍》（台北：游擊文化，2023），頁112。

3. 藍賽，《安然仰望主》，頁142-143。